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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京泽靠了过来, 嘴唇贴近,许随倏地扭头而过,耳根发烫, 说道:“不接。”


这一声拒绝的话在雨天中显得格外清晰。


男人刚好吻在她头发上。


“啧。”


周京泽声音低哑, 伸出宽大的手掌从后面拎住她,虎口卡住白皙的脖颈,许随被迫仰起头, 一双安静的眼眸有些无助地看着他。


偏偏是这眼睛, 将男人心里恶劣的, 占有欲强的因子勾了出来。


他低头吻了下去。


先是碰了碰嘴唇, 紧接着吻了吻她紧闭发颤的睫毛, 鼻子,再伸出舌尖撬开她的唇齿, 轻轻地吮着她的唇瓣。


许随被动地承受着,头仰得很辛苦, 先是抗拒,紧急着不受控制地去抓他的衣服。


车内温度渐升高,四周只有自动雨刷器发出摇摆的声音, 雨水撞击石板声,衣服摩挲轻微的声音,还有他们接吻的声音。


周京泽吻着她,腾出一只手将紧抓着他肩头的手拿下来,反握住她。


两人在一场暴雨里, 十指相扣, 接了一个漫长的吻。


周京泽足足吻了她三分钟才肯放开人。


骤雨初歇, 周京泽开车送许随回家。人送回去后, 周京泽在回家的路上接到胡茜西的越洋电话。


周京泽点了接听, 还没开口,电话那头传来胡茜西活泼有力的声音:“舅舅!”


“在,您这气势,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了舅舅。”周京泽打着方向盘,语气慢悠悠。


胡茜西“嘿嘿”了两声,问起周京泽的近况,他唇角扯出细微的弧度,应道:“挺好的,你很快要有舅妈了。”


西西是什么聪明的主啊,一听就是两人在复合的路上了,毕竟她作为周京泽的亲人,还能不了解他。


这么多年,他认定的,只有许随。


“哇,恭喜,我就知道最后你俩还是会走到一起的,她确实很喜欢你,你都不知道当初……”胡茜西有感而发地说道。


周京泽方向盘倏地打偏,紧急刹车,发出一声划破天际尖锐的声音,神色一凛,又确认了一遍:


“你说什么?”


电话那头怔了一下,以为周京泽没听清,只好重复了一遍。


一种失而复得,感慨万千的心绪冒出来,周京泽把车停靠在路边,抽了一支烟,才把情绪缓住。


半晌,他再开口:”你呢,跟舅舅说说你最近怎么样?”


“那当然是快乐充实呀,就是有点累,我们最近刚在一场宗*教战争冲突中救下了一只受伤的三花鹿,还有我养的非洲小象越来越亲我了呢,它竟然学会了把食物分享给我。”胡茜西语气兴奋,尾调上扬,一提起她养的小动物们,如数家珍。


“还有还有……”胡茜西一开始是开心地分享,到后面渐渐地声音弱了下来,语气哽咽,“就是有时候它……很疼,有好几次都这样,我觉得快熬不下去了。”


周京泽原本还是悠闲的姿态,听到这话忽地坐直身子,打断她,正色道:“西西,回家吧。”


……


盛南洲接到周京泽电话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,说是有事让他过去一趟。


没办法,奴隶盛南洲只好哆哆嗦嗦从床上爬起来,衣服穿好后,“叮”地一声,手机屏幕显示周京泽发来的信息。


【顺便带盒氯雷他定过来。】


盛南洲冷漠地回了个字:【哦。】


盛南洲冒着风雪拎着一盒药赶去周京泽他家,进门以后他瞥见周京泽脖子处一片红痕,还有几道血红红的抓痕。


“咚”地一声,盛南洲的手费劲地从袖子里伸出来,把药盒往茶几上扔,瞥了一眼他脖子的惨状,语气嘲讽:


“真行,为爱过敏,把妹高手。”


周京泽也不生气,坐下来,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,放嘴里衔着,机匣发出“啪”地一声,橘红色的火蹿起,点燃,再熄灭。


他吐出一口灰白的烟,声音透着冰碴,语气自得:“爷确实比你行,你这个怂货。”


“嗬,我大半夜地赶过来给你送药,怎么还骂起人来了?”盛南洲在他对面坐下。


“西西在那边情况不太好……”周京泽语气顿了顿,讲了一下她最近的情况。


周京泽说完后,盛南洲意外地沉默下来,眼皮瓮动了一下:“我去接她回来。”


话刚说完,盛南洲拿起一旁的手机垂下眼订了最快的一趟国际航班,边看手机边往外走。周京泽抬眼看了一眼他的背影,抬手把指尖夹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,开口:


“人接不回来,你也别回来了。”


盛南洲背影顿住,声音压低:“我知道。”


周京泽成为许随的试用期男友后,是真切地在宠她。


因为知道她怕冷和低血糖,口袋里永远有暖宝贴和巧克力。


偶尔一起看电影,中途碰上周京泽有急事,许随催他走,表示自己一个人看完这场电影没问题。


周京泽却反扣住她的手,语气慢条斯理:“不急,我还挺想看完结局。”


许随默然,她知道,周京泽试着把她放在第一位。


周京泽这个男人最致命的不仅是他吸引人的皮相和性格,还是他这个人骨子里的稳重和逻辑的严密周到。


周末,两人约好,周京泽说好带她去蓉城海边玩,高铁票订在上午十点,当天来回。次日,许随因为前一天工作的劳累,醒来的时候赖了半个多小时才起床。


她原本订得7点的闹钟,却在7点40 起来。


许随洗漱完,化妆画到一半的时候,周京泽上了楼,敲门进来。


他们约好是九点半出发去高铁站,而距离两人约好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。


许随语气有点慌:“我马上就好。”


周京泽什么没说,坐在一旁等她。


女孩子出门之前比较磨蹭,等许随手忙脚乱地化完妆的时候,又纠结起发带的搭配。


她想选绿色的,又觉得和耳坠的颜色太一致了,于是拿了一条黑白波点的,配了一下好像还可以。


许随眼睛一瞥,又觉得蓝绸带不错。


于是彻底陷入了纠结。


全程,周京泽一声也没有催过她,一直在耐心地等她。


许随看了一眼时间9点40,吓一跳,她推着周京泽的手臂往外走,语气沮丧:“啊,要迟到了,走吧,不戴了。”


周京泽脚步顿下,回头,牵着她的手走过梳妆台,指了指桌上的发带:“我觉得黑白波点比较好看,但你可以都戴上,试出来才有效果。”


“没事,不急。”


“还不急啊,要迟到了。”许随语气苦恼。


周京泽从梳妆台拿起发带一根一根地帮她试,眼眸里溢出漫不经心:


“猜到你今天会赖床或者因为化妆迟到,我已经提前把票改签下午两点了。”


“所以你可以慢慢选,选完之后带你吃个午饭,再去高铁站,酒店也订好了,在那住一晚,这是planB。”周京泽语气缓缓。


许随松了一口气,同时又感叹于他的周到细心,说道:“好,那我慢慢选。”


情侣间约会,往往会因为一方迟到磨蹭,导致另一方发脾气吵架,但在周京泽这,这种情况根本不会发生。


周京泽作为男朋友,确实无比挑剔。


从蓉城回来后,便是工作日,周京泽好像要去临市出差一天,恰逢是1017打疫苗的日子,他把钥匙给了许随,让她帮忙带猫去打疫苗。


许随已经很久没有来琥珀巷了,一脚踏进去,许多封存的记忆被打开。


一进门,许随试探性地喊了声“1017”,一只老猫立刻从花坛里蹿了出来,跟只橘色的大雪球一般滚到她脚边。


许随蹲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,心底软得一塌糊涂。


许随走进周京泽家,找到宠物包,奎大人发现是她,摇了摇尾巴,还热情地舔了她手心。


“你也好久不见。”许随笑着说。


许随跟它玩了一会儿,最后抱着猫走了出去,人走出院子刚关上门,迎面碰上了一位留着平头,个子挺高的年轻人。


许随觉得他面熟,又想不起对方是谁,便冲他点了一下头,抱着猫就要走。哪只平头喊住她,说道:“哎,许随姐。”


“你怎么认识我?”许随脚步顿住,语气疑惑。


成尤手里拿着一份牛皮纸袋,走过来:“我叫成尤,咱俩见过的呀,相亲?烧烤摊?老大为你打架,记得不?那时我就在旁边。”


成尤一边说关键词一边比划,许随看着他的脸逐渐对上号,点了点头:“记得,你要找他有什么事?他出差了,但是明天能回来。”


“这样啊,公司的通告下来了,”成尤挠了挠头,语气犹疑,“要不你帮我转交给他吧,这事……我有点不敢面对他,也想象不出他的表情。“


许随接过牛皮纸信封袋,本来想拿回去的,听他这么一说,手指缠开上面的白线,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来看了。


白色文件从信封纸露出一半,加粗的标题显眼且刺目,是东照国际航空公司对周京泽的终止任聘书。


黑色的瞳孔剧烈地一缩。


她看了一眼上面的日期,是许随推开他,故意和柏郁实待一块的那天。周京泽从头到尾没提这件事,和好之后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停飞了。


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?


许随吸了一口气,喉咙一阵干涩:“你能告诉我他为什么会被停飞吗?”


“这个……我……”成尤说话吞吐,可一对上她的眼神,叹了一口气,“我全都告诉你,但是你千万别跟老大说是我说的,我还想好好活着。”


成尤说,周京泽在业内成绩优秀,飞行技术一流,自然深受领导的器重,加上他性格坦荡,骄傲但不自负,同事也与他相处得很好。


在业内,周京泽三个字声名在外。


与此同时,东照国际航空公司还有另外一名得力猛将,叫高阳。


但是稍微迅色了一点。


提到东航,人们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周京泽,而不是高阳。


因为没有人关心第二名。


在一次上海往返檀香山的国际航班中,周京泽照例与他的老搭档李浩宁一同飞这趟TC310国际航班。


机长和副机长能够一起搭档,一定是绝对信任的关系。


周京泽这人做事比较稳当,多次飞行中几乎没出什么事,因为为了乘客的性命安全,操纵飞行中,所有重要的事,他事必躬亲,其它次要的事则会交由副机长去做。


然而这次飞行前,李浩宁忽然请周京泽喝咖啡。


李浩宁手握着滚烫的咖啡,脸色有点白,说道:“我妈上个月确诊肾衰竭,尿毒症。”


周京泽刚喝了一口咖啡,闻言烫了一下舌尖,他拍了拍李浩宁的肩膀: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,尽管说。”


李浩宁苦笑道:“本来还想休年假带我妈去檀香山玩,现在看来不可能了。老大……返的那趟你能不能全程交由我飞,然后再帮我拍个照,我想发给我妈。”


上海返檀香山这趟飞行,主权交由李浩宁,是不在周京泽的计划内的。


按理说,四趟航班,有一趟是可以交付给副机长,可是上海返檀香山时间段不对,是半夜飞行员最疲劳时刻,加上航空管制方面每处航线的要求不同,他怕李浩宁有点应付不过来。


“老大,你放心,我一定不会拖你后腿的。”李浩宁强调到,神色祈求。


“我可以让你飞,”周京泽思考了一下,瞭起眼皮看他,眼神锐利,“不是拖我后腿,是得记住你肩上担着乘客的性命。”


“明白。”李浩保证道。


“行。”


到了返檀香山那段,李浩宁眼神小心翼翼地看着周京泽。


主驾驶的周京泽声音低低沉沉:“李浩宁,你来操控。”


“收到。”李浩宁立刻咧开嘴笑了。


一切都检查完毕后,飞机正常起飞,慢慢的,四平八稳地飞在天空上方。


李浩宁手心出了一层汗,额头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。


周京泽以为他是紧张,还笑着用纸巾给他擦了一下额头。


半夜三点,一切都很正常,雷达屏幕忽然失效,半侧发白。


一切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,李浩宁偏了一下航道,往右转。


致命性操作失误。


因为雷达失效,加上天气原因,飞机开始剧烈地摇晃。


紧接着,一位刚走出厕所的乘客受舱内大幅度冲击倒地,癫痫发作。


乘客舱开始发出骚乱,小孩子哭闹的声音,乘客不安求救的声音,以及夹杂着空姐安抚的声音。


周京泽坐在驾驶舱内,飞机剧烈地摇晃,整个人快要被甩出去,他紧紧抓住扶手,一双鹰眸沉着,事态如果严重后果是什么?


引擎失火,机身损坏直坠,飞机上人的性命……


他想也不敢往下想。


左侧忽然响了一道雷,打开屏幕查看,他这才看清左机翼插进了积雨云里。


同时他迅速思考,保持冷静。因为主副机长两边的操控仪器是一样的,有点相互制衡的关系。


所以周京泽只能提醒他:“控制飞行速度,操纵杆向右偏。”


话一说完,李浩宁人还是懵的,周京泽注意到他的不对劲,一时间也没思考他当时的眼神是后悔还慌乱。


他厉声提醒:“I have !”


周京泽要自己操作了。


当机长发出这声指令时,副机长必须让位,李浩宁如梦初醒,脸色惨白。


周京泽宇无暇顾及他的情绪,在拼命稳住速度的同时,把操纵杆往右拉。


机身还在不停地摇晃,李浩宁的头磕在挡板上,一片淤青。


电闪雷鸣中,周京泽仍沉着一张脸,十分镇定,拉动操纵杆,想离开积雨云。


千钧一发的时候,左机翼擦着积雨云离开。


机身开始恢复平稳,骚乱声渐渐变小,周京泽重重地抒了一口气,后背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。


劫后余生。


这次飞行事故最终结果是导致乘客两人两伤。


事后,公司对周京泽,李浩宁进行了严肃的暂时停飞处分,以及立刻在公司,紧急公关。


周京泽毕竟是公司的得力干将,错也不在他,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事应该不会出大问题的时候。


媒体开始大肆报道周京泽的飞行事故失误,据同事爆料,说他性格狂妄,这次把任务交给副驾驶也是习惯性的推卸责任,只想享受成果,添油加醋地说他这个人藐视生病,罔顾飞行员,纪律守则,私生活混乱等。


一时间,东照国际航空公司每天接到成百上千的投诉信。


不仅如此,营销号还刻意制造引导舆论和谩骂。


网络上铺天盖地的骂声如潮水般向周京泽袭来。


甚至有人在航空公司蹲点,朝他砸矿泉水瓶,并诅咒他出门被车撞死。


一时间,苍鹰坠落神坛。


周京泽忽然明白一件事,网络可以毫不吝啬地赞美你,也可以用最恶毒的语言把一个人杀死。


最让周京泽失望的是,他视作生死兄弟的人在事后第一时间指控他,说是受周京泽指使而操纵的这趟航班。


因为规定就是这样,飞行安全的全部责任在于机长,副驾驶犯错,机长全额承担。


周京泽就这样被流放刻,沦为了一位普通的飞行训练教官,还是那种被学员看轻和嘲讽的教官。


后来前段时间,李浩宁找他忏悔是周京泽没有想到的。


因为周京泽把自己的工资积蓄赔偿了飞机上受伤的两位乘客,还有一份匿名寄给了李浩宁妈妈。


这件事发生在李浩宁指控他之前。


李浩宁知道这件事后,良心不安,哭着找周京泽认错,红了眼眶说:


“我是受高阳指使的,他说搞跨你,他会承担我妈治疗的所有费用,并给她……请最好的医生。”


周京泽沉默半响,拎着他的衣领用力挥了一拳,恶狠狠地盯着他:


“你亲妈是一条生命,飞机上乘客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了吗?”


周京泽临走之前,深深地看了他一眼:


“别拿生命开玩笑。”


高阳能在这件事出手,并暗中阻止周京泽复飞,通过一切手段打击他,是因为身后有那么点权势。


他从大学时期就被拿来和周京泽比,万年老二,一路被碾压,毕业了两人还就职在同一家公司,始终被周京泽压一头。


嫉妒的种子从很早便开始生根发芽,渐渐扭曲,最后成为一株疯长的藤蔓。


许随整个人都是懵的,高阳就是当初大学和周京泽篮球比赛,以及飞机比赛的那位高瘦的男生吗?


当初无论是他篮球赢了,还是飞行输了,外界的评价也是说高阳始终都在周京泽之下。


“谢谢你。”许随勉强地笑了一下,抱着猫离开了。


她怕自己再不走,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。


晚上,许随在pub里一杯接一杯地喝酒,等粱爽赶到的时候,她已经喝了半打啤酒。


许随一边喝酒一边跟梁爽讲这段时间她和周京泽发生的事,讲他身上承受的事情。


原来他遭受了那么多。


许随说着说着,忽然有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滴到酒杯里,眼睛瞬间就红了,她吸了吸鼻子,嗓音哽咽:


“你当初不是问我为什么分手了还那么关心他吗?”


许随仰头喝了一口酒,啤酒泡沫呛到鼻尖里,喉咙发酸:


“我……就是觉得,像他这种走在路上遇见流浪猫都能捡回家养一辈子,对待面馆的阿姨都能说句‘您辛苦了’,赤诚又善良,那么好的人一个人。”


“应该是前途坦途,一路顺利的。”


而不是像现在这样,经常沉默地抽烟,困于那个尘土飞扬的基地,用玩世不恭的笑容来掩饰失意,却再也做不了他喜欢的事情。


粱爽握住她的手,柔声安慰:“我懂。”


吧台对面正对着一个vip卡座,舞池里的人群魔乱舞,电音快要穿透耳膜。


坐在卡座中间一位穿着休闲衫男的人从许随一进来就一直盯着她看。


他抬手叫了服务员,低声耳语了几句。


没多久,一杯野格送到许随面前,服务员拿着托盘说道:“是那边那位先生请您喝的。”


许随扭头看过去,男人露出一个温柔的笑,还冲她遥遥举杯。


她眯眼看过去,在确认对方是谁之后,跳下高脚凳,拿着野格,越过重重人群,走向那个男人。


人生不仅处处狭路相逢,而且有的人,骨子里的劣根是不会变的。


许随走到男人面前,一旁的李森一见许随,出言嘲讽:“呦,老同学,好久不见呐。”


“你男朋友呢?他现在一破基地的教官,应该很闲吧。”李森嘲笑道,还扭头冲一旁的人说,“哎,你们不知道吧,咱们业内牛逼哄哄的周大机长周京泽现在不能飞了,成了丧家之犬了。”


“真是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,哈哈哈!”


说完,人群爆发一阵哄笑,夹杂着轻蔑,高高在上,鄙视。


许随始终没做任何反应。


座位中间卡座的高阳一直没有说话,跟着缓缓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。


见状,许随毫不犹豫地把一杯酒泼了过去,酒红色的水渍从头浇到尾。


原本还衣冠楚楚的高阳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,身上的白衬衫红一道,灰一道,头发因为红酒而变成一缕缕,湿漉漉地往下淌水。


“你他妈疯了?”


李浩立刻站起来,立刻就要攥住她。


许随也不怕,眼神凛凛,透着无畏。


高阳开口:“松开她。”


李浩闻言松了手,许随看着眼前一帮人,只觉得犯恶心,她盯着高阳生平骂了一句最恶毒的脏话,气到说话的气息都不稳:


“你这个狗娘养的死太监!”


梁爽冲过来的时候,这句话刚好说完,她拉着许随的手,不停地道歉:“不好意思,她喝酒了。”


李浩脸色一沉,高阳摆了摆手,心想,算了,周京泽也翻不了身了。


晚上十二点,周京泽刚下高铁就接到了粱爽的电话,他立刻开车来到她们所在的酒吧。


夜晚寂静,人一说话会哈成一团白雾。


粱爽扶着许随站在路灯下,没多久,周京泽出现,他从梁爽手里接过许随。


停车场离他们有一段距离,周京泽背着许随,两手抱住她的两条腿,往上颠了颠。


许随喝得醉熏熏的,她忽然抬手打了一下周京泽一巴掌:


“你怎么回来了?”


“想你了,就提前回来了。”周京泽笑。


许随打了一个酒嗝“哦”了一声,她的眼神迷茫,长睫毛眨啊眨,开始一连串地骂人说脏话。


周京泽对于她骂人贫瘠的词汇量感到好笑,也不知道她在骂谁,从到到尾只会骂“死太监”“小人吃泡面没有叉子”之类的话。


“喂,我跟你说个秘密,”许随忽然捏住他的耳朵,热气全拂在上面。


周京泽身体瞬间僵硬,他平稳了一下呼吸,问道:“什么秘密。”


“就是你一定可以再开飞机的,”许随轻声说道,又低喃了一遍,


“一定可以。”


回答许随的是一阵长长的沉默。


许随见没人应她,竟然胆大地拽起了他的衣领,凶巴巴地问:


“你是不是不信我?”


周京泽低低地笑出声,他暂且不跟一个醉鬼计较了,漫不经心道:


“信。”


周京泽继续背着她往前走,快要停车场的时候,恰好有一轮月亮出来。


许随的两只手臂不自觉地揽住他的胳膊,认真说道:


“我会一直陪着你的。”


与此同时,滚烫的眼泪从她眼角滑落,流到周京泽脖颈里,烫了他心口一下。


他整个人一震,僵住不敢动,直到背后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。


周京泽唇角扯出细微的弧度,心想,没白疼错人,他姑娘知道心疼他了。


哪知道第二天宿醉醒来的许随对“会一直陪着你”一概不认账。


无论周京泽怎么变相求证,都撬不开她的嘴。


许随佯装淡定地喝水,用喝水挡住自己的脸,说:“就是醉话。”


她一点也不想回忆起昨晚那个失态的自己。


头顶响起一道磁性的低低的哂笑声,周京泽拿开她的杯子,俯身看她,问:


“是么?那你跟我解释一下猫为什么叫1017。”


许随怔住,想起了一些事情。当初在后花园遇见一只流浪猫,再决定取这个名字,是她的秘密,后来只有胡茜西知道。


1017,大学再见到周京泽的第一天,2010年10月17号。


从此,她的生活明朗似阳光。